黄亚明
《水浒传》第二十一回,唐牛儿对阎婆说,“知县相公在厅上发作,着四五替公人来下处寻押司。”阎婆拆穿谎言:“这早晚知县自回衙去,和夫人吃酒取乐。”第三十三回,清风寨衙门“南边有个小寨,是文官刘知寨的住宅。”这说明,宋代官员有可能住上公房。
但开封拥挤、狭小,1万多京官,外带一大帮子家属及小丫鬟老妈子,另有几倍的吏员、杂役、卫士,政府用钱的地儿多了去,不可能全部免费提供公房。怎么办?自己要么买房,要么建房,要么租房。我们知道开封房价高,中低级官员买不起,任职短的高官买不起,家底薄、又清廉的高官也买不起,最好的办法,就是租房。
《宋史》记载,宋初有个老将刘福,开国功臣。儿子们觉得革命胜利了,老爸该享受享受了,建议造大房子,却挨刘福一顿饱骂:我工资高,租房没问题。你们几个小鳖孙,寸功未立,就贪图富贵,滚一边去吧!于是一直租房,到死,太宗才发现老刘子孙没房住,同情,送银子5000两,才买了一套房。《宋史》还说,枢密副使杨砺官,至死借住的都是大宋房管局(楼店务、店宅务)的公租房,“僦舍委巷中,乘舆不能进”。房子坐落在肮脏小巷,巷子狭窄,连轿子都进不去。
相比京官的住房条件窘迫,宋朝地方官多能住上公房。各级地方政府主要首长和辅佐官(通判、长史等),通常在机关大院里有套房子,称为“内衙”、“私宅”“官舍”,但官员生活区和办公区(大堂)各自独立,生活区的特征是屋宇有宅门。
宋孝宗的老爸赵子时,在秀州当官,住公房,孝宗就诞生在官房里。司马光的老爸,在郫县做县尉,住公房,司马光就出生在官廨里。欧阳修的老爸欧阳观,在绵州做司户参军,住公房,小欧阳就出生在官舍里。以上分别见于《宋史》《成都文类》《曲洧旧闻》。
《温公续诗话》说,北宋初诗人鲍当,《孤雁》诗牛叉,人称“鲍孤雁”。景德二年中进士,到河南府担任法曹,就是个小处长,主管公检法,住的也是公房。某年夏天,知府薛映同学搞走访,到他家嘘寒问暖。事发突然,小鲍没戴官帽,可能还是半赤膊,大裤衩,慌忙套上官服,却忘掉戴幞头,匆匆在客厅招待领导。薛同学一贯严肃稳重,随从不敢提醒。两人聊啊聊,一直聊到月上柳梢头,小鲍才从月影中看见自己的狼狈相,羞惭不已,立马用袖子遮住脑袋掉头逃跑。
作为一项福利,住公房也是政治待遇。受贬者没这福分。比如宰相寇准,遭受政治迫害,被贬到衡州做司马,闲官一枚。贬官其实是管制分子,当然没公房可住。不过老百姓对老寇有感情,“竞荷瓦木,不督而会,公宇立成”,自发给老寇造了座房子。再比如,苏辙被章惇贬到雷州,没资格住公房,只好租民房。章惇听说后,下令各地州府追究胆敢租房给监管对象的房叔。结果很惨,苏辙差点弄得无房可住。
对于宰府和枢密院头儿而言,租房确实不方便办公。下班,回家,忽有紧急公文,得签字。跑断了吏员的腿,挨家请领导画押,容易误事,容易泄密。元丰初年,神宗终于决定在皇城区给军政两府8位高官建造官邸。
官多房少,狼多肉少,所以租房在两宋官场很流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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